汽车对自行车的仇恨

雨儿

文/松榆轩主

    爱玩是本性，好玩的都喜欢玩玩。爱上了数码，从MP3玩到MP4、MP5，DC、DV，大的小的，厚的薄的，一玩好几个。恋上了博客，从SPACE玩到博客联，又玩到搜狐、新浪、凤凰，最后玩回了网易。马路上还没有折叠车时，玩上了朋友从国外带回的新鲜玩意儿，看见别致的就惦记着骑回家玩，一玩玩了五辆。汽车不玩，不是不想玩，是不敢玩，有车本，还是A本，可不是正规渠道拿来的，自己命要紧，别人命也要紧，要命的东东还是不玩的好，这点自知自持自制还是应该有的。前几天看上辆电驴，假装摩托赛车状，造型别致而小巧玲珑，功能齐全而不失时尚，价钱不高还总被人认作洋货，眼热心跳的弄回家，玩了个眼热心跳，却发现了充盈城市一种莫名的仇恨，汽车对自行车的仇恨。

    平时上下班，或是外出办事，总是猫在乌龟壳里，安闲自在，就着手机上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屏上书，外面的世界就是参和办的一张报纸，还有几乎一天24小时以各种方式挂着的网，最多再穿插些与三教九流五王八候们的社交活动，虽也能间接感受这城市的浮燥，却感觉离我很远。这几天骑了电驴，满街嘟嘟着跑，城市的浮燥便充斥着耳目神经，浮燥中是一种莫名的仇恨甚嚣尘上，恨到牙根儿痒痒，恨到你死我活。

    瞧这疯丫头，轻巧的身段端坐在轻巧不能再轻巧的拆叠车上，棕色的长桶皮靴，深蓝的牛仔裤，大黄的外套，围了淡紫的纱巾，小巧的瑶鼻上架着蛤蟆镜。这马路好象成了丫头自已家的，随了自行车流的凹凸，蛇行于机动车道与自行车道之间，在又一次蛇上机动车道时，一辆宝马740LI疾驶而来，刹车声咽，喇叭声响，那丫头头也不回的又蛇回自行车道，宝马的发动机一声低吼，窜到与丫头的时尚小车并行，瞪着豹眼的车头向外一拐，时尚的丫头趔趄着怔于马路上，同样时尚的小车横卧在断断续续的白线上，自行车流霎那停滞，时尚的人儿时尚的车一瞬间成了众望所归，那宝马却已扬长而去。愤怒，漠然，无耐，叹息，责怪，一百个骑车人有一百种表情和心情。

    车流继续涌动着，不时还有自行车蛇行于机动车道与自行车道之间，不时还有刹车声咽喇叭声响。如流水遇上裸露的礁石，自行车流在一帅哥身前分流，拖到脚面的棕长大衣，配合了深棕色的公文包，两只期待的小眼睛配合着另一只高举的手。一辆捷达的士两眼一亮，疾驰斜驶到帅哥身前，自行车流再一次滞息。不知道是刹车不灵，还是不知道刹车，一位灰白头发老太手忙脚乱下自行车，那车却惯性的亲上了的士。的士司机心明眼亮，被自行车亲一下，恐怕连个唇印也留不下，安之若素地载客启动，却已被瞬间滞息又立马涌动的自行车流包围，徒劳地沙哑着嗓子挪动，一辆摩的在车前晃悠着，就是不加速不让道。

    协管员嘴里的哨音响起，小红旗一挥，车流蜂拥而上，繁忙之后又一次被红灯空旷了的十字路口，老旧的飞鸽，时髦的折叠，蒙头的摩的，裸露的板车，沉重的电动，横穿，斜行，直插，歪头斜脸，摇摇晃晃。过了路口不远，一拉溜的公汽车站，站台上是期待已久的黑呀呀的人群。几辆被红灯阻滞郁闷已久的大公共，呼啸着斜插向自行车流与车站人群之间即将形成的结合部，自行车群里有躲的，有刹车等待的，也有手急眼快一抬车头上了人行道的，更多后来的干脆一歪车头，从大公共身后涌上机动车道，同样郁闷已久的各种车们，便此起彼伏咬着牙根的哇哇大叫了，此时大公共又斜出车站，将自行车流挤在汽车流与大公共之间，各种各样的自行车们便在各种各样的汽车们的空隙间歪歪扭扭穿行了，肠梗阻由此形成。

    电驴虽是电动的，却小巧而并不沉重，就个缓坡上了人行道，三扭两扭扭过一座过街桥下，总算挣脱了肠梗阻，一按电门，一个急加速，又撞上一个肠梗阻，一台奇瑞，一台斯柯达，前嘴亲在了后屁股上，一农民工失魂落魄的样子，脚下横着辆没了挡泥板锈迹斑斑的破自行车，几件木工工具散落地上。看这情形，农民工大概是要从前后车之间穿过，后车估计是不想让农民工穿过，给了一脚油，却不想手太潮，不仅把农民工的自行车撞倒了，还与前车来了个亲密接触，两个司机溅着唾沫星子冲农民工嚷嚷，农民工一急眼，说了句你们把自行车拿走好了。旁边一的士司机来了句，你们俩真行，让一个娶不起媳妇的农民兄弟陪钱，先把车挪边上吧。前车司机却因这句话回过味来，跟后车司机理论上了追尾，那农民工乘机挤出人群跑了，自行车和工具都不要了。总算来了个和我戴差不多一样的头盔的交警，简单记录了现场，将两车请到马路边。车流又缓缓移动了。

    这一路走来，汽车与自行车较劲儿的事还真不少，斜插横抹的，挤压刮蹭的，追逐斗气的，截流逼停的，不一而足，都似对自行车充满了仇恨，恨不能清出马路而后快。再看如今这世道，也不将自行车当车看了，想当初修二三环的时候，那自行车道有多宽阔，相当于一条半机动车道，现在被划出了一条机动车道，自行车道边上还经常停一溜汽车，让自行车已几无容身之地。当初修桥架红绿灯啥的，还考虑个自行车的方便，现在到处架桥挖洞，只为让自行车拖着上桥入地。遍地的栏杆隔离礅，只为保障汽车的通行无阻，结果是不仅汽车跑不起来了，自行车也不方便了。这城市建设也势利眼呢，汲风沐雨冒雪骑自行车的，当然多为穷人，而坐在汽车里肆意排热散废气的当然多为富人，现在的城市建设是净往富人身前靠，就说这搬迁建房子，城市的穷人成群的被赶到了远郊，富人们成堆的往城市中心集中，穷人上班的路越来越远了，骑自行车的距离越来越长了，富人们在家门口上班，也要开车晃悠几分钟，都搞不清这人民政府还姓不姓人民了。当然人民政府还是姓人民的，只是姓的富人民还是穷人民的问题，只希望有一点人们还能弄明白，这花花江山可是靠穷人翻身闹革命打下来的。

    不只是汽车对自行车的仇恨，这各种各样的车，在这浮燥的城市里似乎也承载着不同阶层的爱恨情仇。汽车里，官车、警车、军车、贵族车，那叫一个牛气，连官和警察经常都不敢惹，还时不时弄出个“窝”里斗。开个中不溜丢车的，算是个小资，介于牛气与不牛气之间，这得看开车者的修养和关系背景。最可气的是那些经济型小车，值不了几个钱，却总喜欢横行霸道，动不动喇叭按得震天价响，有那数质差的还要从破车窗里伸出头来，对着骑车的、走路的骂几句脏话，其实汽油涨一毛就会让他们睡不着觉，神气个啥呢。公共汽车和自行车较劲，不过是穷人拉着穷人斗穷人罢了，开大公共的肯定是穷人，天天较着劲儿的挤大公共的是穷人，被开大公共坐大公共的恨得牙根痒痒的骑车走路的还是穷人，就不明白了，穷人为啥非得还要和穷人较劲呢，有本事你来个撞富豪，将那奔驰宝马奥迪啥的挤一边去，给骑车走道的穷人多让出点空间。开出租的也是穷人，只是借了汽车的壳儿养家糊口而已，想着自己的辛酸，你还好意思和同为穷人的较劲么。自行车虽然多属于穷人，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电动的、山地的、折叠的，那是穷人里的小资，阳光下面也还算有些脸面，骑老旧自行车的就是穷人里的穷人了，不过在被汽车仇恨这一点上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骑好车的在心理上更被开汽车的恨。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自行车也恨上了汽车，那恨还不只是因为马路使用权，更参杂着更多复杂的情节，比如仇富，比如自卑，比如不服气等等。

    其实穷人也好，富人也罢，活得都有自己的辛苦。那牛气的车，一不小心牛气到比自己点子更硬的身上，那还不是得装孙子。那开好车的找不到停车位，还不是得开着车满街瞎转悠。那节衣缩食、忍肌挨饿为开车挣面子的，油价一涨，那还不得肝颤。骑车人的辛苦就不用说了，风雨废气等等之害以外，还得受这车那车包括自行车的气。既然大家活得都有自己的辛苦，又何必你仇我我恨你呢。现如今都提倡有话好好说了，难道有汽车就不能好好开，有自行车就不能好好骑？不管穷人富人，不管身份贵贱，歉和礼让一点，大家于辛苦之外是不是都会活得更自在一些？“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其他人富起来”，这可是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基本而最原始的原则。在发展阶段，先别说完全做到先富帮后富吧，能不能先来个开车的让着点骑车的，再来个骑车的理解着点开车的，那这社会岂非就和谐起来了？这还真有点空想社会主义的味道，毕竟经济基层决定上层建筑，那还是给穷人再多一点发展的机会和条件吧。这算是几天来骑电驴驴出来的一点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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